“不会交恶就好,其他的随便吧。”
听到秦礼给出的回答,沈棠也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便信了。她如此,秦礼这边反倒还有其他话要说:“只要处理干净。”
沈棠脚步一顿:“处理干净?”
秦礼短短六个字透露的信息量很大啊!
“主上,礼也非心胸宽广之人。”秦礼仍旧用那副温柔亲和的模样,吐出来的内容却透着点难以融化的寒意,“吴公早年于我等有恩不假,但之后的仇也同样不假。”
身披华贵狐氅的文士抬眼望月,清冷月光如薄纱落在他眉眼,映出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机:“吴公的恩情,我等拼尽全力还了,两清了。那仇,是不是也该清算清楚?”
秦礼转身望向身边的沈棠。
唇角噙着没温度的笑弧:“礼只出手一次,倘若吴公能躲开,也算一笔勾销。”
沈棠这边却愣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秦礼报仇都如此特殊,而是因为秦礼此刻气韵,朦胧月光本就会给人增添一重滤镜,而文心文士就没几个长得丑的,正常情况修为越深,相貌在日积月累中也会被沉淀得更出众。沈棠每天照镜子都要被自己的脸暴击,寻常容貌很难能戳中她。
平日的秦礼也没有。
此刻的气韵却莫名有些眼熟。
莫名的……
戳中她的点?
沈棠心下皱眉,不着痕迹地挪开眼,说出的话都没能过脑:“额,你还怪有礼貌。倘若是我报仇,仇家祖坟骨灰没扬干净,我都要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太仁慈了。”
秦礼被沈棠这话弄得嘴角一抽,也正是这小表情让那股气韵消散干净,添了点红尘烟火:“仇是仇,但还没到这个份上。”
真不至于斩尽杀绝!
此前,他跟祈元良积怨多深啊,秦礼都只是想弄死祈善,实在弄不死就防着,不至于挖人祖坟扬骨灰:“唉,你太善良了。”
秦礼:“……”
他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不正常。
不管怎么说,吴贤如今也是一国之主,秦礼的计划若是暴露马脚,极大可能会引起两国交战。结果主公得出的结论却是他有礼貌又善良?正常情况,主公不该阻拦他?
沈棠看清他一言难尽表情下的心思,凑近秦礼轻语:“不瞒你说,我看吴昭德也不爽很久了,你真要成功了,作为他棠棣情深的另一半,不就有理由打着帮好大侄儿稳定局势,顺理成章插手他国内政?有些东西,未必要父死子继,兄终‘妹’及也行。”
沈棠手背一拍他肩头,笑得奸诈。
秦礼:“……”
沈棠眨眼收起奸诈笑容,清清嗓子,摆出体恤下属的上司架势,叮嘱道:“如今天气还凉着,更深露重,公肃早点歇息。”
她散步散得差不多了。
带着鲁继回了主营。
今儿是抱着最喜爱的蚕丝被睡觉。
当下仍是昼短夜长,外头天色一片漆黑,沈棠便在生理时钟召唤下准时睁眼。抬手收回两道通宵奋战的文气化身,仅着一袭寝衣一边闭眼刷牙,一边消化化身的记忆。
刷牙洗脸,彻底清醒后,抓起折叠整齐的衣裳套上。主帐小隔间摆着一面等身高的巨大铜镜,铜镜可以清晰映照出她的模样。对着镜子认真整理衣衫,再将蹀躞束好。
待她准备用餐,天边才泛起鱼肚白。
“这鱼片粥好鲜美啊。”
沈棠的饮食都是褚曜一手包办的。
有空的时候也会亲自做几道,这个习惯他维持了数年,并未因为自身身份地位改变而改变:“是军士休沐的时候钓上来的,最大的一尾足有六十多斤,只是那一尾不新鲜了,便让他们自己煮了分食,尚有几尾活着的,年限大小合适,便做了点鱼片粥。”
沈棠又享受地尝了两口。
“不新鲜了?”
褚曜表情似有些一言难尽,但也当一则趣事跟沈棠分享:“说是垂钓第一杆就钓上来了,那军士就拎着鱼闲逛四个多时辰,最后才意犹未尽跟其他军士一块儿回来。”
“……钓鱼佬的爱好果然在哪里都一样。”沈棠光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有意思。
吃饱喝足,再消食半个时辰。
她有一件没一件地跟褚曜闲聊。
有日常琐碎,也有政务公事。
褚曜则时不时应和两声。
“给谷子义的追封我打算给高一点,从一品的国公,三代乃降。”沈棠不是个大方的人,但念在她跟谷仁的交情以及上南的遗产,封爵等级给高一些也正常。至于说三代才降这点,在这个混乱的世道不算什么,因为绝大部分国家连两代都传不下去。
基于这种大环境,不管是世袭罔替还是三代乃降,最后结果都差不多。倘若康国成了意外,能传三代以上,谷仁后嗣面对降爵的刺激也会发奋向上,不敢躺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