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参加了那次沈月澶办的欢迎宴后, 一连着好几日柳莺莺都没什么机会出过院子,便是借故往外散散,也出不了北苑的范畴。 这才知道大门大户的规矩森严, 外院与后院相隔, 便是在后院走动,也鲜少有机会见到外男, 不像在云城和元陵城时,那里的民风开放, 男女虽大妨, 却远不如清远这样规矩森严。 原本来时,柳莺莺还信心满满, 可是她再有信心, 再貌美如花又如何,日日困在这深宅内院里头, 脸纵使长成了花,也无人欣赏采摘, 便是一心想勾搭人, 又该往哪儿勾搭了去? 再加上她不过是个借住的,若日日寻机会四处闲逛蹦跶,也终归蹦跶不了几日,便要遭了整个沈家的嫌了罢。 哎。 柳莺莺算了算日子, 马上便要月中了,一晃, 她来沈家也小半个月了, 三月之约一晃去了这么多,可她连沈家人都还没能认个脸全来,来之前的雄心抱负顿时泄了大半。 可转念一想, 若不成事,他日回了云城,届时她在柳家的处境定不及当初了,若她的身份再惨遭曝光,柳家她怕都没有机会待下去了,柳莺莺是从妓院那等阴诡地狱里爬出来的,深知那里头的惨烈,也深知如今这样的日子多么金贵和难得。 在妓院时,多少姑娘们为了赎身,拼命接客攒钱,最终落得一个得了脏病惨死的下场,死时不过一副草席卷着被人抛入了乱葬岗,若柳莺莺还留在妓院,终归躲不了这样的下场罢。 而今,上好的机会就摆在了她的跟前,怎有不牢牢抓住的决心和念想呢? 当即,柳莺莺翻身从矮榻上爬了起来,洗漱打扮一番,预备到院子外头“散散”,碰碰运气,却不料这时,忽而有人在外头唤门道:“有人吗?” 剪秋一早到老夫人院里去了,她的本家在北苑,虽过来伺候柳莺莺,许多东西还没完全搬过来,一早得了柳莺莺允许的。 桃夭该是去厨房了。 至于品月,时不时不见人影,不知躲哪儿偷懒去了。 眼下西院只剩柳莺莺一个,柳莺莺便亲自走了出去,便见外头立着个俏生生的姑娘,约莫十岁左右的样子,生了张鹅蛋脸,粉面桃腮,朗目疏眉,看人时两眼弯弯,眼里星光辰辰,竟是个嫣然巧笑的小美人儿。 柳莺莺不由眼前一亮,她这沁院芳怎么来了这么个小美人儿。 又见对方年纪不大,着一袭西子色褙子,外罩着一件薄薄的浅色锻袄,下着烟雾绿罗裙,头上未待珠花和首饰,只在头顶左右各自绾了两个发髻,余下头发编成了七八个小辫子,垂落在胸前,辫子上缀着浅绿色的头绳,看着清新可人。 又见她脖颈上挂着缨络圈,胸口挂着一对如意锁。 穿戴虽简洁可佩戴的首饰却不俗,尤其是那通身的气质,绝非哪个跑腿的小丫头,定是府上哪位金贵的小主? 可若是小主,却偏又见她孤身一人,身后并无丫鬟侍女簇拥,正踟蹰来者何人之际,这时,只见这位俏生生的小美人比她还更要惊讶和惊艳,只愣愣的看着她,良久良久,脸微微一热,竟先一步开口道:“是柳姐姐么?” 说着,强忍着眼里的羞涩,自报家门道:“我是三房的灵儿,在府里排行十四,听八姐姐说府里来了个仙子姐姐,不但生得美,还会养蚕宝宝,柳姐姐,你能教我养蚕宝宝么?我上年养的蚕宝宝全死透了,被表弟笑话了大半年,今年我发誓一定要养活他们,可我技术不成,柳姐姐,你能帮帮我么?” 沈月灵一脸祈盼的看着柳莺莺,眼里星光点点。 好似柳莺莺不同意,当场便要掉下金豆子来似的。 而柳莺莺听到对方的来意后,先是一愣,随即面上微微一囧。 这沈家的姑娘倒是一个赛一个的有趣,怎么一个个对蚕宝宝感兴趣得不得了,上有沈家大姑娘,这儿又来了十四姑娘? 也是,清远不比江南,那儿的许多人以养蚕为生,许多人都会养蚕,是一项生计,不想到了清远倒是成了一项受人追捧的雅事来,不过转念一想,也是,闺阁中的女子外出机会不多,又并无多少打发时间的趣事,然而也不是每个女子都爱泡茶绣花,相比那些文绉绉又磨人的行当,养蚕便显得有趣多了。 何况养蚕吐丝,制成布料丝绸,是雅事,也是受人称赞的美事一桩,何乐而不为。 柳莺莺眼下正愁没机会出去窜门了,得了,机会不正好送上门来了么? 心里虽这样想着,嘴上却也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只见柳莺莺想了想,冲着对面的沈月灵道:“原是十四姑娘。” 顿了顿,又道:“十四姑娘养蚕这件事情,三太太可应允了?” 沈月灵见柳莺莺话语有松口的迹象,立马兴匆匆道:“我娘答应了,她一准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