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柳莺莺复又睡了一日一夜。 她在当日傍晚时分, 短暂的醒过一回。 桃夭寸步不离的守着,立马给她喂了水,又备了粥汤,不想, 竟一口未食, 饮了一碗水后又迷迷糊糊、沉沉睡了过去。 桃夭见她一日未食,怕她饿着, 中间几次欲将人唤醒, 却一直唤不醒, 无法,见柳莺莺眼睛红肿,嘴角干涸,只得每隔半个时辰, 用毛巾给她敷眼睛,用帕子蘸了茶水,给她润唇。 一直到次日清晨,柳莺莺这才迷迷糊糊的醒了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睁不开眼睛,眼皮极重, 双眼疲倦不堪,用力的睁眼时, 视线里只一片模糊不清, 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某种混沌之中,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也看不清。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丝细微的亮光溢了进来,然后, 她仿佛看到头顶的床帏正在一上一下剧烈的晃动。 一直在晃。 那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眼里的景象。 那个时候,她泪眼朦胧,含混不清,早已哭得双眼混沌,眼里的泪水就没有断过。 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她的灵魂和躯体仿佛脱离了。 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昔日的万花楼,回到了那花魁台上,原来,她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而已,哪有什么千里救女,哪有什么千两赎身,原来不过是她将要被妓院推上卖身台前做的一场奢望地美梦而已。 自然,后来的回到云城,回到柳家,与娘亲相聚,与幼妹同玩,包括后来的远赴清远,来到沈家,一切地一切,不过都是她的构想罢了。 原来,她终究还是陷入了滚滚尘世之中,被遭千人骑万人驾了,成为了真真切切,正正经经的淫、门娼妓了。 柳莺莺思绪含混不清地想着。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一声熟悉的“姑娘”,这道声音将她从含混不清地世界里给拉了出来。 柳莺莺神色一怔,再一睁眼时,便见头顶一道身影晃动。 看到那个晃影,有那么一瞬间,柳莺莺心头骤然一紧,她只下意识地想要抬手环住胸前,护住自己,然而,双手一抬,却见两条臂膀好似有千斤重似的,如何都抬不起来。 不仅仅是手臂,更是全身。 全身上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似的,无论是双臂,还是双脚,全身上下竟都动弹不得,没了一点知觉,好像这副身躯完全不是自己的了,压根不听自己使唤。 直到桃夭端着水来,见她醒了后,终于脸上一喜,忙朝着床榻之上地柳莺莺查看了来,道:“姑娘,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又急急道:“可是饿了,渴了,奴婢……奴婢这便去取水来。” 说话间,桃夭连忙拎着茶壶倒了杯水过来,又小心翼翼地过来搀她,似想要将柳莺莺扶起来喂水。 柳莺莺双眼缓慢、甚至略有些呆滞的追随着桃夭的身影由近极远,又由远极近,直到她凑到了床头,俯身一脸高兴、担忧又关切的看着她时,柳莺莺终于后知后觉的将人看清楚了。 是桃夭! 不是旁人! 也不是梦! 这里是……沈家! 意识终于一点一点归了位。 渴,饿,累。 这是她心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 只觉得像是条缺了水的鱼儿。 极为干渴。 看到桃夭小心翼翼地捧了水来,柳莺莺只下意识地搭着桃夭的手便要撑着身子坐起来,却不料,在身子刚要撑起的那一瞬间,喉咙里猛地溢出阵阵嘤咛声,紧接着手臂骤然一软,竟砰地一下,竟又再度跌回了床榻之上。 而这一跌,竟像是引发了某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机关反应似的,一股子钻心地钝痛感慢慢从手臂的位置,一路沿着肩膀,沿着腰肢,沿着双腿,汇聚到了全身,最终齐齐汇集到了某个位置—— 火辣辣的疼。 钻心的疼。 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浑身像是被千斤重万斤重的马车从身上来回碾压过一千遍一万遍似的,她的皮肉和筋骨仿佛分离了,她整个人,她浑身上下每一寸骨头仿佛被都碾碎,碾坏了。 疼得柳莺莺甚至微微咬紧了牙关轻轻抽气了一声。 只觉得浑身无论哪一处没有一处不是火辣辣的钝痛。 而整个人身体,好似无一完好之处。 柳莺莺就那样愣愣的躺在了床榻之上,顷刻间动弹不得,疼得她一度难受的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一帧帧模糊的画面悄然钻入了脑海。 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