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元走近时，正听见顾舟的那个好友张继川在问他：“所以你现在究竟是住在什么地方？过两天我去找你。”

顾舟为难：“张兄，不是我不愿说，实在是……”

“顾郎！”

妙元走上前去，满面盈笑，扯了扯顾舟的衣袖。

顾舟闭住了口。

张继川看看妙元，到底也不好意思当着人家女郎的面继续追问，于是尴尬地笑了一下，转移话题道：“娘子出来寻二郎？”

“是呀。”妙元声调温软，弯起眼睛，“张郎既然想寻二郎说话，等过几日，我们再去找你好了，正好我想去永安寺上香。”

顾舟不由侧目。

张继川愣了愣，忙不迭点头应道：“如此自然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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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散时天色已晚。

顾舟滴酒未沾。妙元却在他那些朋友一声声的夸赞中迷失自我，喝了许多的果子酒。

没办法，他们夸她相貌好、脾性好也就罢了，她都听习惯了。但他们一直说她和顾舟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又说顾舟看她的眼神是喜欢她、迷恋她，那她就一点都忍不住了！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妙元脑袋都晕晕乎乎，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一般瘫倒在顾舟的身上，脑袋在他的肩膀处蹭来蹭去。

顾舟鼻尖满是被她蹭的酒气，他努力压抑着：“殿下……”

“顾郎，”妙元声音娇柔，眼神迷醉，“你那些朋友说话真好听呀。”

顾舟：“……殿下醉了。”

他挣扎许久，终于伸出一只手掌，撑住妙元靠过来的身体，把她往外推了推。

“不如草民为殿下换晴芳姑娘进来，让她来服侍殿下。”

妙元不高兴：“为什么要换晴芳，你不行吗？”

顾舟默了默：“草民笨手笨脚。”

妙元：“……”

虽然她是这么骂过他，但不代表他可以用这句话拒绝她！

妙元轻哼一声，不仅没有顺着坐直身体，反而两只手向上，藤蔓一般缠住了顾舟的脖子。

“我带你出来逛街了，还一起见了你的那些朋友。二郎，”妙元故意学着那些人叫他，“你现在不生气了吧？”

顾舟轻声道：“草民没有生气。”

“我知道你恼我。”借着酒意，妙元倒是能说一些实话，“但我不在意，这世上恼我的人多了去了，他们能怎么样呢？”

顾舟的掌心仍然贴在她肩膀上，尽力隔绝着她跟自己的身体触碰。

听见这话，他不禁闭了闭眼。

是的，能怎么样？

“喜欢我的人少，但我是懂得礼尚往来的，他们都过得很好。”妙元搂着顾舟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所以顾郎也要喜欢我。”

少女馨香温软的气息就在耳畔，是顾舟从未经历过的感觉。按理说他该感到窘迫、羞耻的，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就如石块一般坠在心头，让他平白生出了一丝反骨。

他努力忽略那些尴尬不适感，勾起唇角讥讽道：“王六郎倒是喜欢殿下，可他过得好吗？”

妙元一愣。

顾舟终于下定决心，使力推开了她。

从前是他顾及着君臣礼数，在琼华公主面前总是处于下风，被她调戏奚落，而懦懦不敢反抗。

但他到底是个男子啊，琼华公主又不是那种喜欢舞刀弄枪的女郎，他想要避开这样亲昵的肢体触碰，其实很简单。

推开就是了，她那么瘦，那么轻。

顾舟起身，跪在了妙元的双腿前。

一副要让妙元治罪的架势。

而妙元刚刚就被他推的一个踉跄，身体往后轻轻地撞到了车厢上。此时她揉着肩膀，扁扁嘴角，委屈道：“疼。”

顾舟没有说话。

“你是因为嫉妒王瑾知，才这样推开我的吗？”妙元眼圈红红的，“但我又不喜欢他，他也没传言中那般喜欢我——他过得好不好，都是他自找的。何况他也没有过得不好，父皇还赏赐他们那么多东西……”

不过是被她骂了几句、丢些人罢了，她又没有对王家做出什么实质上的损害，承受跋扈之名的可都是她。顾郎凭什么这么说？

顾舟淡声开口：“殿下的私事，不必与草民解释。”

妙元生气了。

顾舟推开她，又在她面前下跪，可她偏偏凑上去，继续揽住顾舟的脖子，还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春衫轻薄，顾舟被咬得微微蹙眉，转过脸，避开她凑过来的气息。

“顾郎，”妙元下巴枕着他的肩膀，轻声道，“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是一定会属于我的。而我现在喜欢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喜欢你。”

哪怕是推开她，抗拒她，厌恶她。

她不在意。反正他无法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