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苦短，早课恐迟。

念汐打着哈欠，踩着点跨进文华殿门的时候，沈子昂身穿一袭墨绿色锦衣，衣摆花纹繁复，银线密密麻麻交织，汇聚成羽毛的纹样，随着那人的脚步上下翻飞，仿佛是一只器宇轩昂的神鸟，振翅长鸣。

沈子昂负手在上首书案前站定，微微俯视着匆匆而来，满脸疲惫的念汐,勾唇一笑。

堂下的七公主念兰和伴读们忍不住又开始东转西转交换眼神。

念菊的位置空着，怕是今日来不了了。

念汐刚涌上来的哈欠硬生生被这“邪魅一笑”给打了回去，直憋得她两眼泪汪汪。

沈子昂吃错药了啊？穿得跟个绿毛锦鸡似的，瞪着个鸡眼阴恻恻地看自己，真怪吓人的，念汐皱着眉头腹诽。

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想起簪花节前，沈子昂单独把她留下来，俯视着心慌意乱的她，说了一句“你真特别。”

念汐闭上眼皮，翻了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白眼，然后睁开眼睛，默默回视沈子昂，眼神澄明，泛着星星点点的冷色。

沈子昂笑意加深，抬手捋了捋自己缀满银线的袖子，在讲完课之后，又点名将念汐留了下来。

敌不动，我不动。

等到窃窃私语得“震耳欲聋”，眼神交错得“火光四射”的同学们彻底离开之后，念汐依旧端坐在原来的座位上，心下一派忐忑加不耐，面上也是一派忐忑加不耐。

主打的就是一个表里如一！

“簪花节，玩得开心吗？”沈子昂翩翩“飞”至念汐案前，笑着问道。

“还可以。”念汐想了想，如实回答。

前期确实又有趣又好吃又好看，但是嘛……出了柴盈这个小插曲，还有之淮那令人毕生难忘的撒酒疯，综合一下，只能说一般。

“花香满怀，星河摇曳，体验如何？”沈子昂继续保持微笑。

这说的应该是最后一日的花车游街和花船夜宴，美色确实动人，但念汐对此一向是怀着可远观不可亵玩，欣赏一下就算了的路人态度。

就好像是路过一个池塘，看到里面立着一朵荷花，她会感慨一句，好美啊，然后转身离开，再不管其他。

“一般般。”念汐于是答道。

“有没有令殿下印象最为深刻的？”沈子昂略有些咬牙切齿，但依旧唇角上扯。

印象最为深刻的，念汐现在想起簪花节，脑子里全是之淮酒后撒娇的样子。

……

可能这就是令她印象最为深刻的吧，但是这并不适合讲给沈子昂听，否则之淮还怎么做人了。

“没有诶。”念汐张嘴。

该死的，这胖头鱼真的很能把天聊死诶！沈子昂忍不住腹诽，但是面上依旧要保持微笑，眼神一转继而开口。

“算了，我知你不会将这些俗事放在心上。今日我留你下来，是想和你谈一笔合作。”

念汐正襟危坐，静静听着，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觉得你很有经营头脑，很特别，不如以后合伙做生意如何？”

念汐：原来是这种特别……看来之前是自己普信了，打脸了，但不丢人，反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做什么生意？”念汐问道。

沈子昂爽了，胖头鱼居然还会主动开口询问了。果然赚钱比恋爱更能引起这只胖头鱼的兴趣，之淮以后有享不尽的艰难苦恨了哈哈哈哈哈哈。

“倒卖生意。”沈子昂见胖头鱼对“鱼饵”感兴趣，便开始卖关子。

“什么倒卖生意，倒卖什么？”念汐心里疑惑，嘴上便也这么问了。

“怎么说呢？”沈子昂摸了摸下巴，开始拿乔。

显然，念汐不是那种会惯着沈子昂臭毛病的脾性，直接开口：“觉得为难就算了。”

说完她直接起身就要告辞。

“急什么，坐下。”沈子昂摆了摆双翼般的衣袖，回身从自己案头取下一张宣纸来，“呐，这幅墨宝给你，你拿去卖掉，我们三七分成。”

“这是你写的？”

“当然。”

念汐无语，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自己写的字称为墨宝的……

“你七我三？”

“当然。”

念汐沉默了。

那个被称为人间月，清冷孤高的沈子昂哪里去了？

眼前这个就是个冒牌货吧，难怪今天一改原先性冷淡风的穿衣风格，穿得跟个绿毛鸡似的。

“沈夫子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念汐嘴角抽搐，这个冒牌沈子昂只会说这两个字？

她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也就这么说了：“你是冒牌的吧？”

“当然……不是！”沈子昂话头一转，赶紧否认。

“我是说，我是如假包换的沈子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