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干了一天活,和妈妈一起准备年夜饭食材,慢慢的吴念巧已然放松下来。
刚开始她的确被妈妈吓到,但之后的相处里,妈妈对她很好,完全将她当做女儿。
她原本的家庭关系并不和谐,还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纯质的母女关系。妈妈不会突然就声嘶力竭地咒骂自己,也不会毫无预兆地摔东西责打她。她见过同学家温柔的妈妈,但这是第一次亲自体会到其中的美好。
就算一直忙碌着,她也觉得快活。
于是吴念巧将警惕压进心底,贪心地享受这一刻的温馨。
但在妈妈的质问中,对上妈妈幽暗的眼神,吴念巧如坠冰窟。
她终于想起了这个地方的异常,所有温情都是裹在自欺欺人的霜糖内的毒药。
吴念巧结巴了一下才恍然惊醒,忙说:“妈,妈妈,我当然是你的小悦啊,我就是你的女儿。”
“是吗?”妈妈靠近她,几乎跟她脸贴脸鼻尖对鼻尖。
背上的寒意更深,在紧张之下吴念巧忘记了口中的腥臭味,全身心绷紧。
妈妈犹疑,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似乎恨不得将她的皮肉骨头都拆开来一寸寸检查,看眼前这个是不是她的女儿。
冷汗从吴念巧额头滴落。
“那你再吃一次。”妈妈说,“我女儿最爱吃栗子炖鸡了,你吃。”
“我当然最喜欢吃栗子炖鸡了,妈妈做的我都爱吃。”吴念巧眼中噙满泪水。
她接过妈妈盛的一整碗栗子炖鸡,艰难地将它们全部吃下。
每一口都像是腐烂发酵的东西在她口中爆浆,她在妈妈的监视之下一口一口咽下,她根本不敢多咀嚼,囫囵往下咽。
忍耐着呕吐的欲望,吴念巧挤出一个笑脸:“妈妈你看,我全部吃完了。”
“你果然是我的女儿!”妈妈开怀地笑了,还捧着她的脸亲了亲。
吴念巧不再觉得温馨,只觉惊骇。
楼下,兆裕锦正在卫生间里吐。
一道声音突兀响在耳畔:“小明,这是你最爱的炸虾,你怎么吐了啊?”
“啊!”兆裕锦吓一大跳,回头一看是自己弟弟。
没错,在这个“副本”里他有一个弟弟,这还是一个小时前听妈妈说“你弟弟”的时候才知道的。
副本,这里是副本啊,还可能是有鬼的灵异副本,兆裕锦到现在都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他又明白这是真的。
在小区门口受伤后,他被赶来的家里人送到小区门口不远处的诊所里清洗上药,家里人不再同意他们出去玩,全部拘在家里看电视。下午开始做年夜饭,先给孩子们炸虾吃着玩,兆裕锦拿了一个,刚嚼就反胃止不住呕吐。
现在听弟弟这么说,脑子就是一激灵。
“我是喜欢吃炸虾,可能是早上摔了头,一吃东西都恶心反胃。”兆裕锦尴尬地解释。
弟弟歪头看他,这副模样
一点都不可爱,兆裕锦甚至觉得他的两只眼睛瞳孔深处有黑色的东西在涌动,那让他不寒而栗。
“我不信,我的头很痛,可是我吃了很多炸虾。”
兆裕锦硬着头皮:“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我就是没胃口。”
弟弟又说:“你上次从二楼楼梯掉下去,流了好多好多血啊,可是你还能吃一整个全家桶!”
知道这事不能善了,兆裕锦狠下心:“我休息一下,一会儿头不晕了我要吃一大碗炸虾,你别跟我抢!”
弟弟眼中翻涌的黑色这才犹疑着缓缓平息,他又变回了之前那样调皮的模样,笑嘻嘻的:“那你可要快点!不然我全部吃光啦!”
“知道啦知道啦!”
楼上,13楼,新鲜出炉的奶奶柳明月也接过了儿子的孝敬——一碗白果莲子甜汤。
“妈,你年纪大了,我们平时不太让你吃甜的,今天除夕就不限制您了,您喝一碗吧,看看今年买的白果口感好不好。”
柳明月看着面前四十好几的“儿子”,嘴角扯起僵硬的笑容:“好,好,我放一放再喝。”她才二十多岁,真的好尴尬啊。
“温度刚刚好,您现在喝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好吧。”柳明月舀了一勺吃下,闻起来格外香甜的甜汤在她嘴里弥漫出下水道潲水的气味,她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怎么这么难吃,好臭啊。”她捂着嘴巴,口腔内口水泛滥,呕吐感十分强烈。
儿子奇怪:“怎么会臭呢?我尝过了很香甜的。”
“真的很臭,像潲水……比潲水还臭。不行,我去漱漱口。”
“妈,真的,很臭吗?”
“奶奶,真的很臭吗?”
“妈,真的是臭的吗?”
柳明月停下脚步。
在客厅里玩玩具的“孙子”,在厨房忙碌的“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