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办法就是,请国公绝对不要承认有清丈土地这回事,即便洛阳南阳之地,已经开始这么做,国公也要否认蜀中有这回事。”
张谦气的想捶桌子,因为本来就没有这回事,至少,他没有搭上这码子事。
结果一到涪城,先是邓旻,接着是秦宓,然后遇到黄权,都在与他说这事,虽然意见不一,但每个人说的都跟真的一样。
造孽啊!
“然后呢?”张谦不动声色的问道。
“国公可挑选有识之士,担任蜀中郡县官吏。以查察不法,澄清吏治为由,将一部分为非作歹,鱼肉百姓的世家查办,这样一来,朝廷的土地赋税自然就会充实。”
“二者有何不同吗?”
“自然有。清丈土地动的是全体世家的利益,而加强吏治只是动了其中一部分。即便世家之中,有人能识破这是假途伐虢之计,但他们也并非铁板一块,只要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他们都会自己是弃车保的那只‘帅’。”
张谦微微一笑,黄权的这个方法是真的不错。
这就和兵法所说的“围城必阙”一样,给对方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他们才不会鱼死网破。
张谦又想到,历史上,几乎每一任明君,在位之时都要强调吏治。
强调吏治有用吗?
杀一两个贪官,除了让百姓高兴一下,还能怎么样?
当然是把他们名下的土地解放出来。
但这种手段就委婉多了,只要手段妥当,朝野都会称颂。
而那些打出“清丈土地”的改革派,很多时候,都因为动了世家地主的利益,最后不是身死,就是流放。而在后来人的描绘中,他们派出去的官吏,甚至贪婪比世家地主还要过分,所谓的改革也就无疾而终。
啪啪啪!
张谦不由得鼓掌。
“国公这是同意了?”
“当然——不同意!”张谦突然一个转折。
“国公莫非是信不过在下?”黄权不解,他的这个办法同样是光明正大,而且一样能达到为国收税的目的,为什么张谦不同意?“莫非国公是担心在下以权谋私,以策进身,然后打击报复?”
“那公衡先生有这个心思吗?”
“在下绝不会为了一己私怨,打击报复。凡事务必讲究真凭实据,使受刑者无怨,斩首者无冤。”
“若是黄家也有为非作歹之人呢?”
“在下处事虽不敢称明察秋毫,但一向对族人要求甚多。当然,族中若真有作奸犯科之人,真凭实据之下, 在下也绝不徇私,更不会在国公面前为其求一句情。”
“诚如公衡先生所言,先生只要说出胸中计策,我便会对先生百分百信任。先生心中虽存有保全家族之私心,但一言一行却不失为妥善良策。不过,本人亦有几句心里话想对先生说。”
黄权连忙俯首聆听。
“不必多礼,我想问先生的第一个问题是,先生真的觉得我入蜀清丈土地,仅仅只是为了税收吗?”
黄权沉默了。
张谦是什么人,如果要功名,要富贵,当初跟着曹操就行了,孤家寡人,侯爵在身,何必跟着刘备历经千难万险。
如今更是公爵在身,虽然谈不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至少能和张谦并驾齐驱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至于钱财,蜀中钱庄里的铜钱怕是都要生出锈迹了。
黄权如今能站在张谦面前,那是张谦客气,张谦想要翻脸,都不用自己动手,愿意代劳的人多的是。
这样的人,他要做什么?
“公衡先生,你说的话很有道理,至少在未来几千年里,它都是值得一个效仿的办法。只是我这人有点贪心,我无意将一辆旧世界的马车推上高峰,然后看着它起起落落。”
“那国公准备怎么做?”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为它插上一双翅膀!”
“翅膀?”
“是的,公衡先生。虽然你现在已经不是官吏,但想必,公衡先生还不用亲自种地以换取衣食,如你我这般肉食者,享万民之供奉,所思所作皆不能为了一己私利,至少,不能全部心思都放在私心上,总得拿出一部分心思真正为百姓着想。”张谦点了点脑袋。
“日有食,夜有居,这难道不是百姓所追求的吗?”
“你说的没错,至少现在的大汉,如果每一个百姓都能做到日有食,夜有居,那将是无比幸福的一件事。可是,这是建立在民智普遍不高的情况下。试问阁下,会仅仅对此满足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至少大汉的百姓能够食有肉,居有竹。”
“国公难道就没听说过,人心难测,欲壑难填?”
按照黄权的提议是,将一批不听话的世家换掉,然后换一批听话的世家,这样,就能保证国家的赋税,而且,还不至于引发大的动乱。